西周曾侯谏作媿铜肆壶、唐代伎乐飞天纹金栉、清代掐丝珐琅桐叶形笔掭……这些在常人看来晦涩拗口的文物名,大学生桂昊雯却如数家珍。从家乡扬州到武大求学,从珞珈山再到清华园,十几年来她走过很多繁华的城市,却对博物馆里尘封在历史中的一件件文物情有独钟。
这个00后的电脑磁盘里,存储着自己亲手拍过50多家博物馆的文物摄影作品,内存足足有500GB。
非专业人也能做好专业事
中学时父母送的一台单反相机,为她叩开了文物摄影大门。桂昊雯偶然在微博上看到了几幅文博摄影作品,照片中器身的纹路纤毫毕现,精湛的工艺宛若天成。这让小小年纪的她瞬间被吸引住了,“精美的画面,让文物之美完整地展现出来。我头一次看到,几千年前古人造出来的东西竟然这么美!”
桂昊雯开始有意识地关注各地博物馆的展览信息,在父母的支持下,经常坐火车、坐飞机跨市跨省追文物展。
高中一次大型考试前,她突然得知北京故宫要展出《千里江山图》,当即就顶着压力买了票,周末从扬州赶去北京。时至今日,回想起文物摆在眼前的那种冲击力,桂昊雯还感到心潮澎湃。
真正开始琢磨拍文物的技巧,是从上大学开始。
桂昊雯本科在武汉大学学数字出版专业。在别人看来,她对文博知识的了解深度比不上专业学历史的,在拍摄方面的专业技能也比不上专业学摄影的。
不过,兴趣是最好的老师,网上教摄影的课程丰富,她就在课余时间一点点自学。
桂昊雯观察发现,博物馆展厅都在室内,自然光源弱,文物的死角往往较暗,因此摄影时明暗处理特别重要。早年间学习素描时积累的光影认知,为桂昊雯的前期构图和后期修图提供了很大帮助。
为了把文物拍得抓人眼球、与众不同,拍摄前桂昊雯常常会做大量功课,在网上搜好的摄影作品反复解构,去揣摩当时拍摄者的心境和巧思。
有一次她到广州十三行博物馆,计划拍一件名为“银镂空竹鸟纹碗”的展品,到了文物展柜前,她开始全方位地观察,平视、仰视、俯视、斜侧……不放过每一个可能出片的角度。仅仅一个展品,她就拍了200多张,相机存储容量告急,她却还是不满意。
一个瞬间,桂昊雯轻拧了下对焦环,透过正前的镂空,把焦点对在了碗身的内侧,刹那间明暗交叠、光影交错,历史文物穿透时空,艺术之美瞬间绽放。光与影的结合,仿佛让眼前的文物有了生命。
那一刻,她感受到一种悄然建立起的连接,所谓的技巧、教程都渐渐从脑中淡出,偌大的馆中只剩下一人、一碗和一束被定格的光影。
自那之后,关于文物和摄影的关系,桂昊雯有了新的答案:摄影是服务文物表达美的一种手段,但它的力量更在于借助非常规的视角,捕捉艺术性的瞬间。
心之所向
“你拍得很棒,原来文物真的需要静下心来仔细观赏”“看博主的照片,真是一种享受,文物的美都增添了几分”“以前是随便拍的,以后要向你学习,用点心思了”,随着摄影技艺渐入佳境,这样的评论在桂昊雯帖子下面屡见不鲜。
桂昊雯对摄影作品的标准把控越来越高,这也让她不断地“被看见”。成为视觉中国签约摄影师,担任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出版的《中国最美国宝全书》的摄影指导,被武汉博物馆、盘龙城遗址博物馆邀请拍摄文物,参与出版8本图书……
在一些人眼中,校园里不少优秀的学生常常想要得到很多,而桂昊雯却有些“任性”。
当年,学校一项重要的学生典型推荐活动中,学院关注到了桂昊雯的独特经历,计划推荐她参评,但她婉拒了,“那段时间感觉我整个人躺在‘功劳簿’上,总是在各种评选活动中说要拍好文物、讲好中国故事。但如果不能作出什么实质性的、有影响力的贡献,就担不起这样的头衔”。
在一位曾经就此和她交流的学院老师眼中,“她始终知道自己向往的是什么,围绕自己的主线持续地努力,这一点,很多本科生难以做到”。
将博物馆带到孩子们身边
让文博公益走进更多人的世界,是桂昊雯心头的牵挂。长期以来,桂昊雯都在思考“文化遗产资源分布不均”的问题,“偏远山区的孩子上大学前可能没有去博物馆的机会”。
能否成立一个专门的学生社团,将博物馆带到孩子们身边?桂昊雯萌生了成立武汉大学文化遗产活化传播协会的想法,这个念头也得到了武汉大学文化遗产智能计算实验室王晓光教授的认可与支持。